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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05章 第 5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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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05章 第 5 章

【第5章】

初夏的天兒難免使人煩悶,殿內用冰都擋不住外頭襲來的層層熱浪。

鈺容華午睡起身,美眸餘光掠過擺放的冰鑒,不由得皺眉嗔道:“怎得就這一點的冰,雖還未進入酷暑天兒,但是不是太少一些。”

沈露眼睛朝冰鑒看去,手中木梳握緊,垂頭低聲說:“許是內侍省記錯份例,等明個奴婢親自去。”

鈺容華塗著蔻丹的手一頓,悶熱的天加之她躁動不安的神思,拂袖將桌上的承盤掃落至地上,內殿侍奉的婢女全都跪下,鈺容華冷笑一聲,瞧著鎏金鏨花嵌玉松香爐徐徐燃著青煙,她默不作聲將眼角的淚花擦去,“究竟怎麽回事?”

沈露臉色上全是擔憂,“主子……”

鈺容華的手輕撫過香爐,“說!”

沈露被她的厲聲嚇到,手攪住帕子,“近來新的妃嬪就要入宮,內侍省說冰塊短缺,讓主子將就用著。”

鈺容華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,她轉過身看著含玉宮,外頭仍是一副富麗堂皇的模樣,然則內裏,卻早就已經冷透:

“是嗎?”

鈺容華聲調很輕,方才那話如同沒說般。

自從一月前皇上從她的宮中離開就再也未曾踏足過,吃食用度都比不上從前,當真是新人入宮才會有這樣的遭遇?鈺容華不信,也不願相信。

她擦掉眼角的淚珠,“上妝,本主想去禦花園走走。”

沈露瞥眼外面的天兒,勸阻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,殿內寂靜無聲,所有人都警醒著伺候,無人敢發出聲響。

阮筠依舊是在桃林做灑掃,那日暈厥在殿前,醒來時房中只有她與聽絮二人,她使些銀子從含玉宮其他宮女口中得知後頭的事情。

鈺容華終究是為她們請了太醫,卻也僅僅是如此,每日只讓人給她們灌入米湯,其餘一概看她們自個的造化。

阮筠坐在廊廡之下,伸出手接住樹上掉落在的一片葉片,如今不是桃花綻放的時節,她掌心逐漸收攏,在答應鈺容華的那刻她便沒有後路可言,從前種種想法如今只能壓在心底再也不能同人道起,可就如同這花,順著時節而開零落,何況是依附於樹幹的枝椏,最後怕是連殘枝都不會留下。

再度攤開手心,阮筠怔怔望著已被掐爛的葉片,綠色汁水黏糊的粘在掌心中,著實讓她難受的緊。

抽出帕子一點點將掌心擦拭幹凈,身側窸窣的響動讓她側眸看過去。

聽絮乖覺將手中的枝椏放下,將額頭上細碎的汗珠拭去而後坐在阮筠的身側,獻寶般將懷中的物什拿出給阮筠。

阮筠動手接過,手中瓷瓶分量不輕,聽絮笑著道:“姐姐平日最為愛惜一雙手,這藥膏是我從太醫院求來的,淡痕祛疤都十分好用,阿筠姐姐記著用。”

緩緩打開瓷瓶,一股花香傳來,香氣四溢登時間酷暑的狠厲儼然散去不少,阮筠杏眸漸漸濕潤,手心無意識的收緊,一陣濡濕傳來,阮筠柔聲問道:

“聽絮,如今可有什麽想做的事?”

聽絮兩手捧著臉搖頭,“我是個孤兒被送進宮中,遇到阿筠姐姐已經是最好的事,不敢奢求旁的。”

轉過頭看向阮筠,聽絮晃著阮筠的胳膊,“姐姐呢?”

阮筠的手一頓,杏眸微闔滑過一處場面,男女的叫喊聲混雜於一處,成了她多年都揮之不去的噩夢。低下頭斂了神思,阮筠將白瓷瓶中的藥膏抹在聽絮的手上:

“你的手也莫要傷了。”

聽絮想要躲過阮筠的動作,卻被阮筠的素手牢牢桎梏住,“這是給姐姐用的,我不用這些。”

阮筠抿唇臉上布滿笑意,“哪有女子不愛惜自個的。”

白瓷瓶被阮筠蓋上,她摸著聽絮的烏發,只是淡聲道:“只希望我們都能好生在深宮中活下去。”

……

禦花園的花爭奇鬥艷,色澤艷麗,含羞待放的花蕊立在枝頭也蓋住熱浪,縷縷微風穿枝而過帶來一分的沁涼。

鈺容華晃著緙絲花蝶紅木雕花柄團扇,眉目上挑不見方才落寞之態。

禦花園高木遮擋唯餘這處落得自然清涼,鈺容華還想著母親的來信,又記起內侍省的態度,手中團扇攥緊,一時分神竟未曾察覺跟前涼亭中有道嬌濃聲調。

淑妃倚在晏識聿懷中,嗓音婉轉嬌聲動人,芊芊玉指剝了葡萄送至晏識聿的口中,指尖若有若無滑過他腰間玉帶,“皇上許久不來臣妾宮中用膳了。”

晏識聿黑眸落下,面容雖淡卻慣是平和,手拍著淑妃的肩頭,“近來朝政繁忙。”

淑妃從晏識聿懷中坐起,塗著嫣紅蔻丹的手附上晏識聿的手背,“臣妾知道,可皇上卻也不能不顧自個的身子,臣妾的小廚房新做了江南菜式,皇上得空可要來嘗嘗才是。”

“嗯。”晏識聿眉眼微挑,不似對待旁人那般疏離,“愛妃有心了。”

淑妃臉上才掛起笑意,端著茶盞還未遞至晏識聿的手中,不遠處就聽見物什掉落的聲響。她柔媚小臉登時僵硬,茶蓋都帶著晃了幾分。

又是哪個狐媚子,定是打聽到皇上與她在禦花園中,故意來給她不痛快,更是想要將皇上從她的身旁搶走!

鈺容華並未料想到會看見眼前這一幕,她慣是愛花,心情不大好時就想著來禦花園轉轉,不想竟撞見淑妃與晏識聿這一幕。

淑妃不輕不重將茶盞放回桌案之上,“倒是巧了。”

已被人看見就斷然沒有裝作不知的道理,鈺容華恢覆往日神情,千嬌百媚走上前,“皇上、淑妃娘娘。”

淑妃仍舊倚在晏識聿的懷中,晏識聿則靠在美人榻上,一條腿疊起手隨意放在上頭,漫不經心朝鈺容華那處看去。

然則視線尚未第一時間就落在鈺容華身上,而是朝她身側望去,掀眸沒瞧見嬌媚艷麗的人,不慌不忙將黑眸收回。

鈺容華在晏識聿看過來時本有一瞬的開懷,可她卻清晰註意到晏識聿的黑眸落在何處,他未曾看見想見的,便連句話都不曾說。

多日來酸楚的勁驟然湧上心頭,日頭晃在人身上,鈺容華臉色逐漸慘白,妝容都蓋不住她的失魂落魄。

晏識聿本想閑暇進後宮好生歇息,去到淑妃處聽她嬌嗔也願意縱著她來這禦花園,然則鈺容華著實令他不悅,再望過去一眼中溫情盡失,惹得鈺容華險些站不住。

他不願聽她們吵鬧,魏茂元見皇上起身忙喚人上前幫帝王整理衣裳。

淑妃見皇上要走,想要皇上多留些時候,手才堪堪碰上晏識聿的衣角,就見他黑眸掠過,裏頭摻雜不少的冷意,只得將手給收回。

一句話都不曾給鈺容華留下,晏識聿身上裹挾著龍涎香直接從鈺容華身側離開。

鈺容華身形踉蹌,明了皇上對她仍是帶了怒氣。

護甲都要生生被她掰斷,身後淑妃與鈺容華的儀仗站在一處,品階一目了然。

待皇上走後,淑妃一改方才模樣,冷下眉眼摸著手上的華麗護甲。

鈺容華與淑妃向來不對付,從前在潛邸淑妃恩寵並不如鈺容華,卻不想皇上禦極後淑妃竟在四妃之列,聖寵也愈發地多。不願與淑妃在此裝模作樣,鈺容華福身就要離開,淑妃卻將她給叫住,“站住,本宮許你走了?”

被迫停下身子,鈺容華仍未將身子轉過去,淑妃手一擡宮人立刻會意,幫著淑妃站直身體。

淑妃在涼亭之中,鈺容華則是暴曬在日頭之下,汗珠順著衣襟滾落下來,然而她卻無法離開,只得在此等著淑妃發話。

手中的帕子捏的很緊,淑妃不免想起剛才皇上還在時那副快樂的模樣,一切都是因為眼前的這個小賤人!

淑妃動了怒氣,厲聲道:“本宮與皇上在此賞花小憩,你不由分說連通傳都不曾有徑直闖入,壞了皇上與本宮的心情,可是不將本宮放在眼中!”

鈺容華跪下,“嬪妾不敢,方才是一時不察,還請娘娘恕罪。”

淑妃冷笑,居高臨下看著鈺容華,“既然如此,那就跪在此處一個時辰,也算是你不敬上位,沖撞本宮的懲罰。”

鈺容華滿臉錯愕,沈露想要替主子求情但被鈺容華攔住,她深吸一口氣道:“嬪妾確實是無心,娘娘此舉若是傳入皇上耳中……”

淑妃笑的很是燦爛,“是嗎?那你也得見著皇上才是啊。”

一月前請安之時,鈺容華仗著昨晚皇上去她那處一回,便不曾將她放在眼中,淑妃咽不下這口氣,此番處置鈺容華名正言順。

藕荷色宮群金紋蔓繞使淑妃氣勢逼人,眼見著鈺容華一身狼狽跪著,才覺得心中舒坦許多,親自點了身旁的侍婢:

“看著鈺容華,不到一個時辰,不許她起身。”

流堇應聲後站至鈺容華的跟前,面上無一絲的憐憫,只看著鈺容華臉色逐漸變得慘白,直至一個時辰後說:“容華主子,時辰到了,您可以回宮了。”

鈺容華被沈露扶起,憤恨剜著流堇,“你給本主記住!”

淚花在眼眶中打轉,又是暑熱的天兒鈺容華怎麽都是受不住的,只是淑妃位份在她之上,又先一步給她定個不敬上位的罪名,如何能不受罰。

流堇規矩行禮,看著鈺容華離開回宮覆命。

淑妃著人卸了釵環,美眸闔上手撐在頭處,宮人小心幫她按著腿,“鈺容華如何了?”

流堇恭敬道:“看著不大好,許是太熱跪的時辰又久。”

淑妃嗤笑,慢慢坐直身子,“久?本宮還嫌她跪的時辰太短,擾了本宮與皇上,侍寢一次就敢在本宮跟前炫耀,當真以為本宮拿她沒法子?”

流堇道:“是,鈺容華此番定會有個教訓。”

淑妃又躺回榻上,倏然記起什麽,對著流堇勾指,在她耳邊說上一句話。

……

鈺容華乘坐儀架回含玉宮,沈露立刻著人去請太醫,鈺容華緊緊握住沈露的手臂,“皇上呢?皇上可知道此事?”

她倔強地不願讓淚水落下,皇上若是知道,定然饒不了淑妃的,畢竟……畢竟他們還是有情誼在的不是。

沈露含著淚跪下,“主子,奴婢派人去紫宸宮,禦前……”

鈺容華推她一把,“說呀!”

沈露道:“禦前將派去的人給打發了,皇上他不願過來。”

鈺容華眼眸一閉,淚珠終是順著她的小臉滾落下來,身上陡然像是失了一股力氣,腦海之中想著的全然都是晏識聿視線落在她身後的模樣。

那抹探究,還有那分心思,終究不在她的身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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